血陣圍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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血陣圍國
三人一同向著禹城遁去，一路之上都來不及顧得路上景象。
時遷忽而停了下來，他留意到越是往禹城遁，便越是有毒氣蔓延。
時玥沒有理會繼續前行，連依註意到便一同停了下來。
“怎麽了？”她問。
“我們一路前往禹城，但是我感覺有毒氣對著我們沖來，”時遷道，“我擔心……她的目標，不止是我們……”
連依回頭，那是晉國的方向。
“……是整個晉國。”她說。
“柳渡曾說過，我們能看見的，不一定是最深的，”時遷猜測道，“將我們引到禪城，必然不是最終的目的，她一定準備了什麽，就如季思懷的火一般，一旦開啟，便會蔓延到整個晉國。”
“不用猜了，你看，來了。”連依平淡地說。
時遷擡頭向前方看去，只見一大群“人”搖搖晃晃向著晉國的快步“走”來。
他們衣著與晉國相差甚大，依稀可見是修靈之人會穿的寬袖靈袍，只是都看上去灰撲撲的。所有的人都面無表情，空洞地睜著眼睛，他們早已是一副死相，毒氣游走在那群人周身，遠遠地能聞到腐朽之氣。
他們有的斷了手臂，有的缺了條腿，有的眼球突出眼眶，有的頭上凹陷進去……厚厚的灰塵將他們早已暗紅的血給覆蓋，他們搖晃著無知覺地走著，帶著一身汙泥掉落，充斥著撲簌簌的聲音。
十三年前，楚地毀於靈脈汙染，致使山搖地動，一國之人，無人生還。
“這是……楚地之人！”時遷驚道。
“不，是楚地枉死的殘軀。”
人群越聚越多，幾乎一眼望不到頭，浩浩蕩蕩挾著毒氣一路向前。
忽而人群之中，有人被不知什麽東西擊中倒地，可又慢悠悠站了起來。
他們擡頭望去，只見時玥淩於半空，手裏捏著梧桐子，一擊一擊地打著洶湧而來的楚地殘軀——不，更應該叫他們傀儡，沒有靈魂，只餘殘軀□□的傀儡。
“楞著幹什麽，快動手攔住啊！”時玥喊道。
時遷騰空而起，揮動寒翼俯沖向傀儡之中，迅速一劍掀翻一個。可是縱使劍用力貫穿其中，那傀儡也只是被巨大的力道掀翻，而後又晃悠著站了起來，朝著晉國的方向固執地走去。
連依看著眼前的情景，意識到普通的刀劍根本攔不住這不知疼痛的傀儡大軍，便轉身咬破自己傷痕累累的手腕，高舉起雙手，喊道：“開陣——”
影兵本已疲軟至極，又被她的鮮血刺激，自鮮血之中吸取著她的靈力後，迅速化作屏障阻隔了傀儡前方。
可傀儡大軍步步逼近，影兵也步步後退。
若再這樣下去，便是流幹她的血，也護不住晉國。
時玥註意到她的吃力，立馬縱身從傀儡上空遁到她的血陣之中，將胸口那顆最重要的梧桐子狠狠捏碎，喊道：“困！”
梧桐子的碎片化作亮銅色的光芒四散而去，將整個晉國圍住。
“血陣移到機關術外！”時玥對著喊道。
連依連忙傳音給影兵，影兵得令團團圍住時玥梧桐子化作的機關術外，暗影密不透風地形成屏障加固著。
時玥施完術，對時遷和連依傳了個音，便加速向禹城方向遁去。
在半路對付傀儡大軍終有他們氣力耗盡之時，唯有盡快前去禹城，找到時瑤月，才能終止這一切。
她轉身之際，影兵撤去，傀儡大軍快步撲來。
就在她沒註意到要被撲倒之際，時遷不知何時閃身而來，拉著她撲倒在地，堪堪躲過了一個聞著生人之氣撲面而來的傀儡。
其他傀儡接連撲了過來，聞到了生人之氣的他們顯得萬般興奮，時遷一手拉起她，一手揮舞著寒翼將近在咫尺的傀儡斬殺。
連依站穩之後，揮動遷影，化作屏障護在兩人周身。
“這傀儡……認的是生人之氣！”連依恍然大悟道，“我知道了！我想到辦法了！”
時遷看了她一眼，不用多說，便猜到了她的想法，道：“開始吧！”
“那我就開始了！”
連依將遷影的屏障撤去，兩人轉身躍入傀儡之中，半是奔跑半是飛遁著向著禹城的方向沖去。
影兵和機關術阻隔了晉國的生人之氣，這裏剩下的生人只有沒有屏障的他們二人，那便用著他們二人的生氣，勾著所有的傀儡遠離晉國！
傀儡聞得生人之氣，晃悠著轉頭被兩人吸引著，也向著禹城奔去。
連依和時遷兩人分別用遷影和寒翼一邊斬著撲到身上的傀儡，一邊放慢遁速以保所有的傀儡都能發現他們的生氣。
他們就這樣，幾乎是領著這傀儡，齊齊改變了方向，將他們帶離了晉國。
*
晉國地界，忽而一片黑暗。
眾人惶恐地擡頭望向天空，卻見高空之上，一道亮銅色的結界將無邊黑暗隔在其外，而那黑暗之中，似有什麽東西在緩緩游動著。
“是影殺！我們被影殺包圍了！”有人驚叫出聲。
“為什麽！我們平民百姓犯了什麽錯！”
邊界旁，有人匆匆提著行囊想穿出這結界，卻又被反彈了回來。
眾人陷入了巨大的驚恐之中：“怎麽辦？難道所有的晉國人，都要死在這影殺手中嗎？”
“這影殺當真可恨！我們與她無仇無怨，如今居然就要這樣將我們困死在此！”
“她已經殺了這麽多人了，還不收手嗎？”
“……”
罵聲漸起，幾乎是一瞬間，所有人的怒氣都被點燃，有人破口大罵，有人悲觀啜泣，有人奮力錘著那結界，試圖將其錘出口子、錘出一條生路。
這時那說書人卻捋著胡子淡定地走了出來，安撫眾人道：“諸位，暫且再等等！我倒是認為，這影殺將我們圍起來，不是要殺我們，而是要保我們！”
眾人以為他會說出點什麽來，卻不曾想他居然在這樣的生死關頭，還在編纂他的故事。
“你這老頭，盡是瞎說！”
“對啊，先前影殺的事情，也是從你這老頭嘴裏講出來的，莫不是你才是那殺人奪影的影殺，才這麽篤定這結界是要保我們！”
“對啊，對啊，影殺殺人是你說的，影殺保人也是你說的，什麽話都被你說了，你當大家是什麽？”
那老頭也不反駁，只是微笑著平靜地捋著自己那花白的胡須，坦然道：“反正如今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，那就一起看看，我說的究竟是真是假吧！”
*
“來得真快，”時瑤月喃喃道，對著身後輕聲說了一句，“出來吧，是你通風報信了吧。”
時瑤月身後，一只矮小的影兵游動而來，停在她身後。
她反手一抓，居然抓住了沒有實體的影子，而後又很快松手，輕輕拍了拍它的頭。
“生人之魂化作的影兵，也不過如此，略施小技，就困住了。”她斜眼瞟著它，“你說，我該拿你怎麽辦呢？”
那影兵似是沒聽懂，緩慢地搖了搖頭。
“也罷，一介幼童，被煉作影兵，也算是淒慘了。”
十九先前被留在時瑤月身邊監視她，未曾想卻被她禁錮起來，反倒被她利用，來吸引連依等人前來。
“你這麽做，反而遂了我的願……”魏珂在劇痛之中，從嘴裏擠出幾個字，背對著她說道。
時瑤月沒有回答，只是沈默地看著傀儡向晉國奔去。
一顆梧桐子不知從何處擊來，時玥人未到，聲音先到——“時瑤月，給我住手！”
時瑤月手一伸，空手接住了那攻勢淩厲的梧桐子，用力拋回給半空之中的時玥，說道：“阿爹，恕我不孝！”
時玥自遁光之中落地，站在了她面前，語氣平淡，卻威壓十足：“既已知錯，為何不退，難道你就這樣固執，想要一錯再錯下去嗎？”
時瑤月垂著頭，不敢直視他，只是攥著拳頭，兀自不知在想些什麽。
“這些傀儡，是什麽由來？”
她沒有回答。
魏珂在兩人身後，陰陰地笑了起來：“好一番父慈子孝！”
“你給我閉嘴魏珂，千錯萬錯皆源於你！”時玥吼道，又轉頭壓下語氣對著時瑤月說，“收手吧！”
“阿爹，無論是誰犯了錯，你好像只會說一句‘收手吧’，”時瑤月擡起頭，問道，“阿爹那年渡靈力救下我的時候，究竟是真的想將我留於此間，還是只是想補償？”
補償嗎？時玥自嘲地笑了笑。
其實當年救下她時，他什麽都沒想。
“我渡你靈力，只是為了保你平安，從來沒有想過其他。”時玥伸手想像往常一樣撫摸她的頭，卻被她偏頭閃開了。
“傀儡無法被誅殺，我渡你的靈力，根本不足以你驅使整個楚地殘軀，你什麽時候修了不正當之術，又何必謀劃這一切？”
她明明一直以“映源”的身份潛伏在魏珂身邊，若只是要殺他，明明有無數機會，可她偏偏選擇了最曲折最危險的一個辦法。
“這天下之人何錯之有，又憑什麽承受你的遷怒？”
“開鴻元年前，天下分晉楚，晉國稱王，楚國奉家主，本是一派和諧，可是他——”她轉頭指向死死盯住他們的魏珂，“——破壞了一切，就連我身上都流著他骯臟的血，既然殺他一人楚地冤魂也無法覆生，那我就毀了這世間所有，讓天下重歸混沌，這樣所有的腌臜、血腥都將湮於塵土之下——”
“——我就是這樣教導你的嗎？”時玥平靜地打斷了她的話，“我千叮嚀、萬囑咐，字字句句勸你懷感恩、念蒼生，你可知季家家訓是什麽？你心心念念執著於身世，可說到底你也是季家之人，若你娘在世，也不會認同你半分！”
季家之人？她冷哼一聲。
她算是哪門子的季家之人？她身上流著的是魏珂罪惡的血脈，承的是叛國柳渡的惡魂之力！
“惡魂散，冤魂出，傀儡成，晉國滅。”她終於對著這個十數年來敦敦養育她的“父親”，說出了真相。
“我收不了手了。”她說。
晉國滅，她亦亡。因果往覆，冤冤相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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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怎麽了？”她問。
“我們一路前往禹城，但是我感覺有毒氣對著我們沖來，”時遷道，“我擔心……她的目標，不止是我們……”
連依回頭，那是晉國的方向。
“……是整個晉國。”她說。
“柳渡曾說過，我們能看見的，不一定是最深的，”時遷猜測道，“將我們引到禪城，必然不是最終的目的，她一定準備了什麽，就如季思懷的火一般，一旦開啟，便會蔓延到整個晉國。”
“不用猜了，你看，來了。”連依平淡地說。
時遷擡頭向前方看去，只見一大群“人”搖搖晃晃向著晉國的快步“走”來。
他們衣著與晉國相差甚大，依稀可見是修靈之人會穿的寬袖靈袍，只是都看上去灰撲撲的。所有的人都面無表情，空洞地睜著眼睛，他們早已是一副死相，毒氣游走在那群人周身，遠遠地能聞到腐朽之氣。
他們有的斷了手臂，有的缺了條腿，有的眼球突出眼眶，有的頭上凹陷進去……厚厚的灰塵將他們早已暗紅的血給覆蓋，他們搖晃著無知覺地走著，帶著一身汙泥掉落，充斥著撲簌簌的聲音。
十三年前，楚地毀於靈脈汙染，致使山搖地動，一國之人，無人生還。
“這是……楚地之人！”時遷驚道。
“不，是楚地枉死的殘軀。”
人群越聚越多，幾乎一眼望不到頭，浩浩蕩蕩挾著毒氣一路向前。
忽而人群之中，有人被不知什麽東西擊中倒地，可又慢悠悠站了起來。
他們擡頭望去，只見時玥淩於半空，手裏捏著梧桐子，一擊一擊地打著洶湧而來的楚地殘軀——不，更應該叫他們傀儡，沒有靈魂，只餘殘軀□□的傀儡。
“楞著幹什麽，快動手攔住啊！”時玥喊道。
時遷騰空而起，揮動寒翼俯沖向傀儡之中，迅速一劍掀翻一個。可是縱使劍用力貫穿其中，那傀儡也只是被巨大的力道掀翻，而後又晃悠著站了起來，朝著晉國的方向固執地走去。
連依看著眼前的情景，意識到普通的刀劍根本攔不住這不知疼痛的傀儡大軍，便轉身咬破自己傷痕累累的手腕，高舉起雙手，喊道：“開陣——”
影兵本已疲軟至極，又被她的鮮血刺激，自鮮血之中吸取著她的靈力後，迅速化作屏障阻隔了傀儡前方。
可傀儡大軍步步逼近，影兵也步步後退。
若再這樣下去，便是流幹她的血，也護不住晉國。
時玥註意到她的吃力，立馬縱身從傀儡上空遁到她的血陣之中，將胸口那顆最重要的梧桐子狠狠捏碎，喊道：“困！”
梧桐子的碎片化作亮銅色的光芒四散而去，將整個晉國圍住。
“血陣移到機關術外！”時玥對著喊道。
連依連忙傳音給影兵，影兵得令團團圍住時玥梧桐子化作的機關術外，暗影密不透風地形成屏障加固著。
時玥施完術，對時遷和連依傳了個音，便加速向禹城方向遁去。
在半路對付傀儡大軍終有他們氣力耗盡之時，唯有盡快前去禹城，找到時瑤月，才能終止這一切。
她轉身之際，影兵撤去，傀儡大軍快步撲來。
就在她沒註意到要被撲倒之際，時遷不知何時閃身而來，拉著她撲倒在地，堪堪躲過了一個聞著生人之氣撲面而來的傀儡。
其他傀儡接連撲了過來，聞到了生人之氣的他們顯得萬般興奮，時遷一手拉起她，一手揮舞著寒翼將近在咫尺的傀儡斬殺。
連依站穩之後，揮動遷影，化作屏障護在兩人周身。
“這傀儡……認的是生人之氣！”連依恍然大悟道，“我知道了！我想到辦法了！”
時遷看了她一眼，不用多說，便猜到了她的想法，道：“開始吧！”
“那我就開始了！”
連依將遷影的屏障撤去，兩人轉身躍入傀儡之中，半是奔跑半是飛遁著向著禹城的方向沖去。
影兵和機關術阻隔了晉國的生人之氣，這裏剩下的生人只有沒有屏障的他們二人，那便用著他們二人的生氣，勾著所有的傀儡遠離晉國！
傀儡聞得生人之氣，晃悠著轉頭被兩人吸引著，也向著禹城奔去。
連依和時遷兩人分別用遷影和寒翼一邊斬著撲到身上的傀儡，一邊放慢遁速以保所有的傀儡都能發現他們的生氣。
他們就這樣，幾乎是領著這傀儡，齊齊改變了方向，將他們帶離了晉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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晉國地界，忽而一片黑暗。
眾人惶恐地擡頭望向天空，卻見高空之上，一道亮銅色的結界將無邊黑暗隔在其外，而那黑暗之中，似有什麽東西在緩緩游動著。
“是影殺！我們被影殺包圍了！”有人驚叫出聲。
“為什麽！我們平民百姓犯了什麽錯！”
邊界旁，有人匆匆提著行囊想穿出這結界，卻又被反彈了回來。
眾人陷入了巨大的驚恐之中：“怎麽辦？難道所有的晉國人，都要死在這影殺手中嗎？”
“這影殺當真可恨！我們與她無仇無怨，如今居然就要這樣將我們困死在此！”
“她已經殺了這麽多人了，還不收手嗎？”
“……”
罵聲漸起，幾乎是一瞬間，所有人的怒氣都被點燃，有人破口大罵，有人悲觀啜泣，有人奮力錘著那結界，試圖將其錘出口子、錘出一條生路。
這時那說書人卻捋著胡子淡定地走了出來，安撫眾人道：“諸位，暫且再等等！我倒是認為，這影殺將我們圍起來，不是要殺我們，而是要保我們！”
眾人以為他會說出點什麽來，卻不曾想他居然在這樣的生死關頭，還在編纂他的故事。
“你這老頭，盡是瞎說！”
“對啊，先前影殺的事情，也是從你這老頭嘴裏講出來的，莫不是你才是那殺人奪影的影殺，才這麽篤定這結界是要保我們！”
“對啊，對啊，影殺殺人是你說的，影殺保人也是你說的，什麽話都被你說了，你當大家是什麽？”
那老頭也不反駁，只是微笑著平靜地捋著自己那花白的胡須，坦然道：“反正如今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，那就一起看看，我說的究竟是真是假吧！”
*
“來得真快，”時瑤月喃喃道，對著身後輕聲說了一句，“出來吧，是你通風報信了吧。”
時瑤月身後，一只矮小的影兵游動而來，停在她身後。
她反手一抓，居然抓住了沒有實體的影子，而後又很快松手，輕輕拍了拍它的頭。
“生人之魂化作的影兵，也不過如此，略施小技，就困住了。”她斜眼瞟著它，“你說，我該拿你怎麽辦呢？”
那影兵似是沒聽懂，緩慢地搖了搖頭。
“也罷，一介幼童，被煉作影兵，也算是淒慘了。”
十九先前被留在時瑤月身邊監視她，未曾想卻被她禁錮起來，反倒被她利用，來吸引連依等人前來。
“你這麽做，反而遂了我的願……”魏珂在劇痛之中，從嘴裏擠出幾個字，背對著她說道。
時瑤月沒有回答，只是沈默地看著傀儡向晉國奔去。
一顆梧桐子不知從何處擊來，時玥人未到，聲音先到——“時瑤月，給我住手！”
時瑤月手一伸，空手接住了那攻勢淩厲的梧桐子，用力拋回給半空之中的時玥，說道：“阿爹，恕我不孝！”
時玥自遁光之中落地，站在了她面前，語氣平淡，卻威壓十足：“既已知錯，為何不退，難道你就這樣固執，想要一錯再錯下去嗎？”
時瑤月垂著頭，不敢直視他，只是攥著拳頭，兀自不知在想些什麽。
“這些傀儡，是什麽由來？”
她沒有回答。
魏珂在兩人身後，陰陰地笑了起來：“好一番父慈子孝！”
“你給我閉嘴魏珂，千錯萬錯皆源於你！”時玥吼道，又轉頭壓下語氣對著時瑤月說，“收手吧！”
“阿爹，無論是誰犯了錯，你好像只會說一句‘收手吧’，”時瑤月擡起頭，問道，“阿爹那年渡靈力救下我的時候，究竟是真的想將我留於此間，還是只是想補償？”
補償嗎？時玥自嘲地笑了笑。
其實當年救下她時，他什麽都沒想。
“我渡你靈力，只是為了保你平安，從來沒有想過其他。”時玥伸手想像往常一樣撫摸她的頭，卻被她偏頭閃開了。
“傀儡無法被誅殺，我渡你的靈力，根本不足以你驅使整個楚地殘軀，你什麽時候修了不正當之術，又何必謀劃這一切？”
她明明一直以“映源”的身份潛伏在魏珂身邊，若只是要殺他，明明有無數機會，可她偏偏選擇了最曲折最危險的一個辦法。
“這天下之人何錯之有，又憑什麽承受你的遷怒？”
“開鴻元年前，天下分晉楚，晉國稱王，楚國奉家主，本是一派和諧，可是他——”她轉頭指向死死盯住他們的魏珂，“——破壞了一切，就連我身上都流著他骯臟的血，既然殺他一人楚地冤魂也無法覆生，那我就毀了這世間所有，讓天下重歸混沌，這樣所有的腌臜、血腥都將湮於塵土之下——”
“——我就是這樣教導你的嗎？”時玥平靜地打斷了她的話，“我千叮嚀、萬囑咐，字字句句勸你懷感恩、念蒼生，你可知季家家訓是什麽？你心心念念執著於身世，可說到底你也是季家之人，若你娘在世，也不會認同你半分！”
季家之人？她冷哼一聲。
她算是哪門子的季家之人？她身上流著的是魏珂罪惡的血脈，承的是叛國柳渡的惡魂之力！
“惡魂散，冤魂出，傀儡成，晉國滅。”她終於對著這個十數年來敦敦養育她的“父親”，說出了真相。
“我收不了手了。”她說。
晉國滅，她亦亡。因果往覆，冤冤相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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